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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能在三个鸡蛋上跳舞”是对那些能够在微妙格局下,长袖善舞者能力的至高评价。对于朝鲜半岛上的领导者而言,唯有敏锐感知所在区域权力变化趋势方可在各方力量之间游刃有余。近代半岛历史上,能够巧妙地穿梭于各大势力之间维持本国基本权益者,大概非闵妃莫属,其人先联络日本,后依附于清王朝,甲午战争后又与俄国“暗通款曲”,终致触怒日本而香消玉殒,可见同时结好各方的难度。
百余年来,韩国始终处于大国竞争的前台,为日本殖民统治,战后分区占领导致民族分裂,又在美国的主导下被迫与日本建交“和解”,其中辛酸不难想象。冷战结束前后,韩国的国际空间获得前所未有的拓展,通过与前苏联、中国建立外交关系,韩国得以在东北亚区域发挥“桥梁”作用,周旋于中俄美日之间,通过贸易往来扭转自身领土狭小,人口规模有限的不利条件,与欧盟、美国、中国全球三大经济体先后缔结了自由贸易协议,一度跻身于世界第十大经济体行列。然而,中美竞争格局的形成,很大程度上将会压缩韩国既有的活动空间,所处国际环境更加复杂。
2020年的美国大选让韩国朝野各界长舒一口气,拜登的当选意味着“特朗普噩梦”的终结。四年来,特朗普先后围绕美韩自由贸易协议修改,提高韩国负担驻韩美军经费比例等议题发难,除却在与朝鲜展开对话问题上美韩国尚能同向而行,文在寅面对特朗普政府时的无奈可想而知。总体而言,韩国国内对拜登的执政抱持正面态度,认为其大概率会重返奥巴马政府注重盟友,看重规则,着力多边主义解决全球问题的外交路线。然而,拜登政府执政后迅速修复盟友关系,目的却鲜明地指向快速崛起的中国,从而为韩国的外交制造了新的难题。
早在竞选期间,拜登有意选取了大批原奥巴马政府成员参与竞选团队,并通过对特朗普政府无视盟友需求,压榨伙伴的指责,联合美国国内建制派精英,从而为其执政后迅速完成对华围堵的战略布局奠定了基础。国务卿布林肯、国防部长奥斯丁、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出访多国,构建美日印澳四国机制从印太方向对华施压,积极推动“五眼联盟”扩容,加强对欧盟影响要求其延迟中欧投资协议生效进程,相关活动之频繁、高调引人注目。
而在此进程中,韩国在美国的战略布局中发挥着重要作用。首先,美国需要在经济层面上,限制中国与发达经济体的联系,特别是在通信技术合作方面。韩国是世界上少数可以在5G通讯、造船等产业与中国一较高下的新型工业化实体,可以为美国提供中国制造的“替代”产品。其次,韩国也是与中国制造业高度关联的美国盟友,在美国精英看来有必要对中韩产业合作的深度加以限制,从而确保自身技术优势。最后,韩国作为美国在东北亚大陆唯一的盟友,其在黄海一带与美军保持必要的合作,是美国对中国、朝鲜近距离施压的必要条件。为此,韩国的战略作用得以为拜登政府“重新”发现。由此,以外长与防长的“2+2”会谈为契机,美国新政府与韩国的高层互动得以迅速展开,就连搁置的美日韩三边合作机制也得以恢复。
然而,对韩国而言,“萨德事件”的冲击效应远未消散。韩国固然需要加强与美国的合作,增加自身与周边大国博弈的筹码,但完全站在美国一边则可能影响中韩刚刚恢复的信任,冲击两国经济合作。毕竟当年韩国为美国火中取栗,换来的却是特朗普政府要求韩国增加部署“萨德”系统所需经费及其他“勒索”。有鉴于此,文在寅政府尝试通过同时加强与中国、美国合作的“对冲”路线,与中美战略竞争保持距离。为此出现了韩国外长郑义容前往厦门会见国务委员、外交部长王毅,寻求加强中韩在后疫情时代全方位合作;韩国国家安保室室长徐薰则出现在华盛顿,与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大谈美日韩合作战略价值的“矛盾”现象。
从韩国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,同时结好中美是其规避两强竞争不确定性的基本前提,其难度如同在薄冰之上寻找安全通道一般。一方面,“对冲”外交要求相关当事国能够长期维持一条近乎中立的外交立场,韩国国内能否长期贯彻这一路线依然存疑。实际上外交走向一贯都是韩国朝野争议的对象,特别是韩国保守力量对“意识形态”的偏执,对中国的不信任感,与韩国民间在萨德事件后始终未能正面看待中国情绪相结合,导致文在寅政府的对华友好立场的基层民意基础仍有待夯实。而此次执政党在首尔、釜山市长补选中的失利,很可能放大保守力量对文在寅政府“事大主义”、“从北外交”的指责声音,韩国政府维持对华友好的难度有所增加。
另一方面,拜登政府对韩国的“友善”态度能否长期维持也存在着不确定性。民主党政府重启同盟系统,其目的在于调动盟友力量,推卸自身关于对中国进行规制所带来的责任。换言之,如果韩国不能在对华政策上表现出与美国“相向而行”的立场,美国的善意的可持续性将无法确保。毕竟,在奥巴马执政期间也曾经以近乎强制的方式敦促韩国尽快就慰安妇、韩日情报分享协定等问题做出妥协。更为重要的是,美国重启各种合作机制,始终未能明确对盟友参与对华规制所能提供的“资源支持”。长此以往,韩国很可能重蹈为美国火中取栗,却又无尺寸收益的覆辙。
所幸的是,中国总体上正面看待韩国现政府的基本外交路线,对文在寅总统执政期间推动中韩关系复苏,致力于构建半岛和平框架的贡献也多加鼓励。我们能够理解以韩国为代表的中小国家,尝试与大国竞争保持距离的心理,也肯定各国走独立自主的外交路线的努力。希望韩国方面能够致力于夯实两国友好根基,增进双方民众理解与互信,为两国在后疫情时代携手共进创造条件。